【剧评】喜欢数字的孩子：玻璃缸与田径跑道

《喜欢数字的孩子》集合了九个故事，全部由学生们构思和创作。这些故事包含了学生的生活片段、回忆、对未来的想象以及对社会问题的回应。生活和回忆的部分，平易近人，颇有趣味；对未来的想象以及社会的回应，展现了学生们对弱势群体、科技发展，以及气候变化等议题的关注。只是整体内容以覆盖性为主，从个人到环境，每个主题皆点到为止，没有深入探究。“数字”是创作的起点，重点在启发学生们挖掘记忆、整理思考。以演出来看，“数字”并没有延伸对于故事内涵的探讨。

演出的最大亮点对我来说其实是架设在舞台四角和上方的金属结构。它们形成了一个很明显的框架，把舞台上的空间框了起来，好像实验室里的透明玻璃缸。在玻璃缸里由学生本人演绎自己的生活和思想，意味着把“自己”变成“样本”，供大家来检验。这些平凡的人生故事，经过提炼和浓缩，解构和再现，以更清晰的样貌呈现在我们眼前。

而这是我认为“学生剧场”或者学生在校园里参加剧场活动的其中一个重要的意义。这些意义，除了如新加坡国立大学艺术节其它节目那样，参与的学生得到与顶尖艺术家一起工作的机会，得以近距离接触并学习创作和制作之外，更可以剧场的批判性去审视自己，更好地思考自己的生活状态和想法。

所以《喜欢数字的孩子》的这些故事，应该可以比场刊里所说的“牵动观众的内心”或“回忆起那些与数字相关的故事与感动”做得更多。而这取决于如何观看、从哪个角度观看、看到后采取什么行动。我想到这场戏的观众，除了拿着门票进来的我们之外，其实也包括了在舞台旁边，也就是在“框”外看着伙伴们在台上演出的剧组成员们。我觉得这很有趣。他们看着自己的故事被演出，看着自己的故事被重现，也就是自己检验自己。他们获得一个特别的位置，甚至比一般观众更好的位置，他们应该可以做得比单纯观看更多。在这个实验室里，其实是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，学生们更可以放胆去尝试，去挑战自己的当下。

只是在今晚的这场演出里，大家还是相对保守的。我看到较多的不是挑战，而是在旁边观望。在等候上场的演员，大多都静静的坐着，等待属于自己的出场提示，仿佛在等候命运降临。对于自己的过去，对身份认同的看法，对追逐数字和功利的批判，我们能做的，是等待改变的发生，还是创造不同的可能性？回顾、解构和重构已经开始了，实验的空间已建出来了，安全距离也有了，下一步就是大胆假设和行动。

或许，在实验室外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力量，左右着创造的动能。确实，在舞台的周围还有一圈田径跑道，好像喻示我们都逃不出“追逐排名”的游戏规则。剧场，或艺术，是否也有“排名”的压力？当然，这可能性是有的。这次艺术节的主题不就强调“数字”吗？但对我来说，它的重点应该不是“排名”或“名次”，而是数学领域里的想象力和逻辑思维。于是我在想：为什么田径跑道会出现在这里呢？是谁把它放在我们身边呢？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跟着它的规则走？假若我们把整个表演空间视作一个更大的框，那么游戏规则是否可以被检视、被解构、被重构？田径跑道可以被撕掉吗？还是改变形状？

我觉得《喜欢数字的孩子》的任务尚未完成。“自己”这个样本还可以更深入被检验。观看的方法和角度也可以被进一步探索更多不同的可能性。如此一来，我们将会找到更多行动的可能性。我期盼，来到校园里看戏，感受到的校园不是大型的竞技场，而是实验室；感受到的学生，不是完成作业的效率，而是勇于尝试的精神。我相信，这种启发性，对校园内或外的观众们都将是极具意义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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喜欢数字的孩子 The Child Who Loved Numbers 
由 国立大学中文戏剧社 呈献
日期：22 Mar 2019 年 3 月 22 日
时间：晚上 7 点 30 分
地点：国大文化中心 NUS University Cultural Centre Dance Studi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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